回眸,是金黄的树叶带着一丝依恋在水泥板上遥望透过缝隙的斑驳光影。这是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画面,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轮回的故事。哦,是的,又是一个轮回。在这个季节里,我总是会想起外婆,她就是在这样的秋天离开我们的,已经三年了。
小时候,在故乡微寒的秋日里,迎面落下无穷无尽的戾戾的叶,如同伪装成死去的枯萎的蝶。满山的香樟树镌刻下那是流淌的幸福。那时一个幸福的缩影,是一碗炒饭。鼓起朵朵气泡的鸡蛋,冒着腾腾热气的菜油,飘着淡淡清香的炒饭,听到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金属脆响,总能让我一骨碌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迎接只属于我的美食。外婆老是有些惶恐地劝我慢点吃。那份炒饭的味道至今仍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它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外婆对我深深的爱和关怀。
再者便是那棉袄了吧。冬天降临人间,我臃肿得像个企鹅,甚至有些寸步难行。这些厚重的“棉袄”,是外婆担心我极寒的体质吧。于是乎,在我眼里,童年的冬天一直很温暖,没有寒冷,没有萧瑟,只有氤氲的暖流静静流淌。现在从衣柜里翻出带着轻微风油精味道的棉袄,还能依稀记起外婆在朴素的阳光下穿针引线的样子。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外婆的手,永远那么温柔,那么亲切。
然而,时间的流逝,对外婆的偏见却像与庄稼争夺营养的杂草。放学了,其他同学都兴奋地冲向校门口,唯独我蜷缩在教师的某个角落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直至荒凉的空气给我一丝平静。外婆总是说我那么认真,似乎未曾读懂我用虚荣搭建起的虚荣。走出教室,外婆想卸下我肩上的负担,我却冷漠地扔回去一句:“不重,我自己来吧。”后悔当初不曾注意到,外婆眼角的泪光折射出的满纸惆怅。不得不说,不是外婆没有给予爱,只是我缺少接受爱的勇气和能力。
后来上初中了,急促的电话铃那头总是沙哑的声线:“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啊?”电话这头拼命地寻找理由来搪塞,固执地以为一切都会有时间的。这次,上帝,开个了玩笑。再回时,已是阴阳两隔。摊开手,洁白的纸钱在呼啸而过的风中牵引着上天,牵成忧伤的一线,多么希望它能把我的悔意告诉外婆,让她能有片刻轻松。妈妈说,外婆走时嘴角的微笑很安详,我想起徐志摩说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是这样吗?
出殡那天,悲怆的唢呐声徘徊在耳畔,看着外婆的棺材跟外公放在一起,眼前竟无声地湿了一片,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去。苦涩的液体从指缝间蔓延,在绵绵的阴雨里长成一川如烟的荒草。回到那幢青瓦破旧的房子,右旁的溪水依旧流过,漂着褐色无情的破碎的叶。仰望着视野里的有限天空,不觉想起那些月光清冷的夜,那些昆虫O@的叫。
故事留下唏嘘不已的结局,旧事倚在岁岁月月的过去。昨日斜阳下外婆慈爱的面庞,消逝在漫天飞舞的柳絮里。珍惜眼前是最好的赎罪吧,我相信。让我们珍藏这份对过去的怀念,同时也要珍惜眼前人,珍惜每一份爱,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