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窗外还是鱼肚的墨白。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抬眼望去,厨房已有一抹光在静静地流淌。
我穿好衣裤,拖着还未苏醒的身躯踱出房间,半眯着惺忪的眼睛,抱怨了一句真希望今天放假。话音未落,发现桌上已有一只小碗在等着我。我已经不感到奇怪,因为每天早上六点整,都会有一碗散发着氤氲雾气的小米粥或者色彩斑斓的蛋炒饭摆在桌上,这是母亲早起的杰作。
我一抬头,一启齿,一碗粥已然下肚,一股暖流自下而上升起。困意全然消失,抛之于九霄云外。母亲已经不在家里,我知道她去了楼下,去给那笨重的老式电瓶车换电瓶。吃完,我拎起冰冷沉重的书包来到楼下,打开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寒风咆哮着冲向小区的楼房,似乎一群野蛮的巨人喊着号子要把楼推倒。天空灰蒙蒙的,还有几片零星的残雪在飘。经过一夜,雪已经积了半尺来厚,银白以外再不见其他的颜色,倒是那辆棕色的电动车非常显眼。母亲坐在座垫上面,拼命往那两只露着棉絮的手套里吹着气。我坐在了电动车后座,随着两下静电的响声,车轮吃力地转了起来。
一路坑坑洼洼,和我所看到的雪天摔倒的骑车人相比,我们还算是顺利。到校门口,母亲把我放下车。突然,寒风潇潇,飞雪飘零,《雪山飞狐》的主题曲响起了,那是母亲的老酷派手机的来电音乐。母亲把她的手从手套里拿出来接电话,霎时,那双手出现在我面前,那深红色的手指已有胡萝卜般大,血迹隐隐,藏污纳垢的裂谷向远方延伸开来。手背那已经凝结成块状的血痂呈深紫色,隔着一层哈出的热气,我感受到了她的麻木和疼痛。
那一刻,我的心中有了一种深深的期待,期待着母亲可以不用为我而承受那抓心的疼痛。现在,夏花绚烂,刺骨的寒冷已经不复存在,但我的心中总有一种期待,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