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

夜，寂静而凄凉。风，静谧如诗。雨，平和地滋润着大地。天空中已经没有了儿时那种醉人的星辰，只剩下一颗孤独的星星在天空中飘来荡去。

那黄昏时分，灰蒙蒙的天际下坠落着牛毛般的细雨，仿佛大地毅然决然地落泪，扎入针眼般的小孔，赫然渗入心脏，化为一种美妙的感觉。春雨多情而温暖，如同阳光一样洒满人间。我在深山巨谷中行走，眼前尽是积水的坑洼，稍有不慎就会跌倒。父亲扛着行李，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前行。他的体力明显不如以前，背也驼了不少，瘦小的身体就像微风中的少女，那么柔弱无助。我无法想象，为了我的学费，你如何熬过那些非人的日日夜夜。甚至不惜疯狂地将家中顶梁柱——两头老黄牛贱卖。那是你的最爱啊！你花了很多心血在它们身上。至今，我仍无法体会你当时的心情，喜怒哀乐？悲痛或无奈？或许，这终将是个谜吧！

突然，扑通一声，哎呀！你不小心跌倒了，四脚朝天，像一只翻过来的王八，煞是可笑，但我却感到异常酸楚。你高举着行李，嘴角上扬，满脸都是胜利者的欣慰。我赶紧上前扶起你。那一瞬间，我的心被猛地敲碎。满脸的淤泥挡不住你那枯藤盘绕的皱纹，满眼的血丝，银发不知不觉中侵蚀了你的年华，岁月不知给了你多少沧桑，你真的老了。或许，出于对你的一种愧疚，热泪突破理智的防线咆哮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往日对你的不满瞬间被惭愧和悔恨取代。我背过身，胡乱擦掉那泛滥的泪水，又暗自庆幸你并没有察觉到我不妥，只是欣慰地看着行李是否弄脏。

“爸，上来吧，我背你。”

“不行，我会脏了你的衣服，会被人笑话的。”

我执拗不过你，只能无奈地扶着你一步一步迈向城市。

“终于把你送出大山了。”你轻声叹息，转身蹒跚离去，背着我偷偷擦去脸上的泪雨。直到那个微驼的背影变成一个点消失，我仍然傻傻地回不过神来。

那一刻，我读懂了你。你倾尽一生的力量把我送出大山，你对我的爱比天高比海深，但却像大山那样深沉无声，让我不易察觉。那一刻，我很愧疚。

收拾好泛滥的心情，转眼望向窗外。

夜，依然寂静而凄凉。风，依然静谧如诗。雨，依然平和地滋润着大地。天空中已经没有了儿时那种醉人的星辰，只剩下一颗孤独的星星在天空中飘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