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我刚离开家乡去上大学的时候,是个既敏感又自尊的姑娘。刚入学,院里组织新生联谊活动,是教大家跳舞。那时候跳舞,跳的是所谓“交谊舞”,自然要一个男生搭一个女生,所以活动主办方有通知到大家,自行找好舞伴。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为什么我会没接到通知。
后来发生的事是,我跑到现场,里面熙熙攘攘好多人,很是热闹。老师很热情,说:“男生们可以去找你们的舞伴了,对面站好……”大家迅速结成对子,有一个女生不幸地被剩下了,孤零零一人站在那里――那就是我。17岁的我,多么敏感又自尊又脆弱啊,一刹那就感觉全场的人都在看着我,竟然脸上发烫,眼泪就下来了。
我拔腿就往门外跑,一路跑一路哭,这时候有个男生在后面喊我:“同学同学……”我没理他继续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就一直跑到操场上,然后,我跑不动了,他追上了我。他对我说:“你回去吧,我跟你跳啊,我也不会,我们一起学好不好?”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说:“我今天正好过来帮忙组织活动,我也没有舞伴啊,你跟我一起好不好?”我还是没说话,固执地站在那里。他好言劝慰了我好长时间,我也还是没有跟他回去,甚至没有回答他一句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我开始往宿舍方向走,他就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直护送我回到宿舍大门口。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男生的名字,他跟我同院不同系。大一大二公共课有时候两个系一起上,会遇到他。偶尔经过操场,会瞥见他的在打球。后来遇到的时候,从来没有跟他打过招呼,大学四年也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话。
毕业14年后,偶尔在一个公众号上看到他的'视频,几乎认不出他来。他很好,是作为成功校友向师弟师妹们介绍母校的。我认不出他来,是因为他已经从一个瘦削的、头发长长的少年,变成一个正常的、主流的、成功的中年男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