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

清明时节，微雨纷纷，蔷薇花撒落了一地。

院墙高高竖起，墙角铺满了青苔，渐变的颜色，参差地躺着，绿绿的。是雨，带起了风，匆匆行过，将爬在墙上的粉色花儿拍下。肆意开放的蔷薇一瞬间落了地，伴着落雨，哭泣。花，点起无数涟漪圈，破碎的圈中映出一个苍老的身影――外公。

记得一个多月前，我走之时，我的，不倒的外公：步伐矫健，青铜色的脸上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光芒，黑发中夹杂着白发，仿佛黛青远山上的一抹残雪。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就在这样一个清明时节，我竟触心地发现，您，我的，不倒的外公，突然如此衰老。

我隔着窗子望出去，您的眼皮仿佛千斤之重，拼命下垂。脸上的皱纹刻出一道道沟壑，抖动着。火盆里的火苗频繁跳动，被您那一双瑟缩的手盖住。一阵风，带下蔷薇的花瓣，凋落的芬芳将您惊醒。我分明看到了那曾经我一直记得的放光的双眼变得模糊了。您下意识的拉拉大衣，继续打盹儿。

窗子流泪了，痕未消。我鼻子很酸，囚着泪水走到您的身旁蹲下，您的呼吸变得沉重，手在微微抖动，跟上火苗的频率。火光映照着您的脸庞，晃动着，好像一张年久的砂纸，纹路密密地分，却还是看不清脉络如何。您忽然挣扎着睁开双眼，说：“我现在很怕冷……”就在那一瞬间，迎着火，有一颗奇怪的东西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滚落到火盆中，“辍币还汕嘌讨逼稹

您，我的外公，本能给我最多保护、最多勇气的那个人，竟然在这一瞬间像个受伤的孩子，仿佛需要我的保护、鼓励。我的心莫名抽动，一如橡皮筋被狠狠拉抻又放掉……

雨，一点一点向天上收起，夕阳渐出。火没有灭，小小的'火带着蓝色散发着不易察觉的余光。光斜射在地上，映出苍老的您。透过光，我看见了漫无目的的粉尘伏在您耷拉着的头发上。您忽然默默起身，拉拉大衣，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我猛然觉得那个背影像经受风雨的麦穗，已由青葱的绿变成前倾的弯了。步子好像千年一越，艰难得很。在这个清明，我拾遗了外公苍老的痕迹。能够扛起整个我的双肩脆弱了，眼皮似乎被岁月拉出盖住眼睛，还有那个背影，不再矫健，不再厚重……忽然发现苍老不是永久年月的

结果，而是短暂一瞬的变化。一如一场雨后院里满是芬芳，墙上白片已泛潮湿剥落的哀伤。

外公，您老了。我的依靠变为我的牵挂，而我会义无反顾地肩起您的沉重，或许仅仅是一杯浓茶，一柱丝烟，让您的衰老不是岁月留下的痛，而是一种我能给予的力所能及的在您有生之年的幸福。

落雨，落花，碎片……我所拾遗的苍老告诉我：有时，最最坚强的，也是最最脆弱的，一如您――我的外公。